《焦亚新画集》后记

2015-05-16 来源:焦亚新 浏览:5081 次

  美术家拿起画笔的当儿,就决定了在这条道上无尽的跋涉,踌躇满志与挥汗如雨,五彩斑斓与枯燥孤寂,花团锦簇与茫然所失,一切都在纠结的脚下延伸,唯有一种叫执着的精神在招展。歇脚的时候,回眸过往那深深浅浅的脚印,写在大地上的追求,算是对画家的褒奖与回报吧!这些年创作不少作品,热心的朋友和艺术同道们鼓励我出本集子,与大家交流,也算是个人艺术创作的阶段性小结。我的这本画册重点汇集了2000年以来的80余件中国画作品,展示我在中国画领域的探索实践。同册附载了记录自己创作道路的图录,以构成较为立体的自我表述。今天得以出版,要感激成就此事的所有人,也要感谢我自己!

  我幼时学画,最早接触的就是中国画。然而在从事中国画研习期间还经过了版画、油画等画种的历练,最终折回中国画的圈子。但是,这绝不是简单地回归,而是多种尝试与积累之后的选择。

文  革后期,戎马半生的父亲将我送进了紫金山下军营,画家陈鸿志、姚于惠、赵光涛等老师把我引进军旅美术创作的大门,之后多年,一直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中学习版画创作。前辈画家对艺术创作的价值取向和态度是正统的、严谨的,坚持“二为”方针,反映时代,讴歌生活。画枪画炮画军威是军旅画家的目标和责任,这种革命的美术创作传统,深深地影响了我的创作思想。在训练场上利用休息时间画速写,出板报;在硝烟弥漫的自卫还击作战前线头戴钢盔,腰别手枪,身背画夹,冒着枪林弹雨,置生死于度外。在炮阵地,在猫耳洞,在前沿观察所为战士画像,描绘战斗场景,经受血与火的洗礼,身为参战的一员感受到了军人的奉献与伟大,崇武精神激励我画兵的热情,这段生活经历为我的军事题材版画创作奠定了坚实的生活基础。创作的一批版画作品如《大江重渡》、《祭》、《威震南疆》,贴近生活,有情有景,生动自然,朴实无华,气势宏大,相继入展全国、全军美展。

  在军艺的深造是我进一步走向成熟的基石,是放飞创作理想的风筝。两年的大学生活对我以后的艺术道路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是从业余跨入专业的关键一步。军艺严谨的课堂素描实践,打下了比较扎实的造型基础,视野开阔了,接触也多了,不仅学习版画,曾经钟情的油画和国画在这里也都得到了尝试,就像一块海绵广泛吸收着各类艺术的营养。如果说军艺的教学实践对我的造型基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那么赴甘南写生创作却给我的创作理念带来了天翻地覆的撞击。走进神奇的西部高原,久居内地的我被神秘雄浑厚重的氛围所感染,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隐约之中感到这才是我钟情的圣地,是我心仪的创作母题。我远足甘南、川北,环绕青海湖沿岸,穿越若尔盖草原,玛曲、红原、松潘、玉树、郎木寺;黑色的牦牛,绿潮中的白羊,出栏的骏马;远方雪线上的反光穿透落入山涧的浓云;佛教语境的神秘、崇高蕴含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敦煌的壁画,塔尔寺的唐卡,酥油花,热贡艺术的华丽纯正,因激动而升腾起来的创作欲望让我彻夜难眠,从此与这广阔的西部大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不仅创作了一大批反映藏民族生活的作品,也为日后创作佛教题材作品埋下了伏笔。

  时光流逝,告别军旅。中国画成为我主要的艺术追求。作品题材也趋于多样化,除了反映城市建设、农民工等主题创作之外,雪域高原,藏民生活,禅语秘言,净土变相,也成为了我创作的一部分。相继画了一批朴实无华的藏民生活图景,以及佛、菩萨、罗汉、高僧,通过表现妙好庄严之容,大慈大悲之心,形怪雅趣之美的佛画,抒发自己对善与美的向往。起初的作品基本是以造型加线条的工笔式佛画,谈不上水墨画的笔墨线条,真正让我接触专业化的中国水墨人物画的实践还是在中国美院人物画高研班一年半的研修。

  中国美院集中了浙派水墨人物画的精英,这座高等学府有着浓厚的治学理念和氛围。国

  美继承传统,讲究法度,水墨淋漓,清纯淡雅,恰好契合了我的创作语境,对我的影响极其深刻。在国美系统学习期间,对我来说,笔墨线条的运用是要克服的最大难题。在每天的水墨人物写生训练中领悟到了一些规律,同时临摹山水、花鸟,练习书法。逐步对中国水墨人物画有了较深入的认识,在理性与技术层面上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

  写实为本,以形写神。我始终坚信,中国人物画技术的含量是很重要的,技术应该是第一位的,作者的一切想法理念都应该是在精湛的准确的技术表现中得以体现出来。人物画不同于山水、花鸟,没有那么多的诗性和咏物言志的空间,山水可以写意,花鸟可以写生,人物只能写真,因为人物画创作具备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双重负担,承受着观众近距离的正视,承受着“像”与不“像”的种种挑剔。尤其是中国水墨人物画,诸如文学性、哲学性,抒情性等技术以外的优势都不可能替代技法的功能,高难度的技法恰到好处的运用到水墨人物画中,定会体现绘画的基本品质。尤其是职业画家更是应该以科学的态度来对待人物的刻画。这就需要有扎实的造型基础训练。

  中国绘画很早就有“以形写神”的理论,梁楷的《泼墨仙人图》历来被称为形神兼备的典范,那似凡似仙,醉眼惺忪,迈步欲行的动态,惟妙惟肖,可谓水墨人物画的经典之作。中国画追求的是一种意向性的造型,以形写神,即“似与不似之间”,不离开对象的基本形似,而表现对象的一定的真实。线是中国画的基本要素,线不是人体上的真实存在,它是画家主观视觉对客观对象的抽象,即真实又不真实,正如潘天寿说:“画家要捉形,但不能捉形不管神,形神一开始就是联系在一起的,神从形生,无形则神无所依托。”

  尊重传统,讲究法度。中国人物画有着深厚的优秀传统,从顾恺之,到梁楷,再到任伯年,几千年来留下了辉煌的精品。现代水墨人物画创作在古代山水、花鸟画中汲取了丰富的养料。我所追求的水墨人物画应该是既有文人画优秀传统中的审美观念,又有形神兼备讲究科学的造型;笔墨线条有传承,具有靓丽、淡雅、明快、透润的外观特点。这就需要重视传统的学习与继承,强调基本功的训练,重视笔墨相对独立的审美价值。在表现内容的同时又有自我表现的相对自由,充分显示笔情墨趣的形式美感;讲究笔墨情趣,追求形象表达的深刻性,但不刻意去表现对象表面真实,寻求造型表达与笔墨美感各个层面的平衡,探索造型与笔墨相依相存的关系。

  中西并蓄,合理汲取。在西方绘画的素描里也有线条的运用,在一些优秀的作品里可以看到线条运用的准确、娴熟、流畅,也有凝涩、稚拙、老辣,与中国绘画的笔墨情趣有着联系。席勒的速写就蕴含了中国人物画的神趣,汲取他们的优秀的东西,将西方的造型法则运用到中国人物画中,运用到中国特有的毛笔,带出书法意味的线条,通过提按、笔锋等表现手段来表现审美观念。画种之间理念不同,使用的材料不同,但在艺术上是相通的。在我的水墨人物画中,始终未能摆脱油画与版画的影子,这也未必是坏事,合理的汲取油画与版画中的营养也是创新发展水墨人物画的良好的途径。将油画里的造型结构,版画里黑白灰、整体的构成运用到水墨人物画之中,也会出现另一番面貌。

  中国水墨人物画的探索是无止境的,在经历了版画、油画的创作实践后又转入中国水墨人物画,给我的挑战是很大的,同时也致力于贯通古今,融汇中西,探求自己的绘画语言和艺术形式,具备有别于他人的语言因子。无可置疑,多元的艺术基因在新绿萌生的当下定然拥有个性绽放的园地!

  艺术苦旅,路还长,在脚下!

  焦亚新20134月于荣雅堂